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马帮:用马蹄开出的茶马古道
2014-5-5 14:00:51  来源:  作者:梁浩

“马锅头,今天还要走多远?太阳就要落山喽。”一个马脚子忍不住问,他的脚底板疼得实在厉害。也难怪,这是他人生第一次走马帮。

“按原计划,再走四五里。”马锅头的声音里透着沉稳。

“人不累,骡马都累喽。”

马锅头不搭理他。马帮队伍里的十来个人和五六十匹骡马也都不搭理他,继续赶路。

这个马脚子还不满二十岁,是个毛头小子。他突然扯开嗓子高唱起来,声音越过林梢而去:“砍柴莫砍苦葛藤,有囡莫给赶马人;三十晚上讨媳妇,初一初二就出门。”

马锅头听到歌谣后笑了笑。他走马帮数十载,草鞋走烂几百双,深知其中艰辛。虽然早已历练得神通广大,但他依然清晰地记得自己第一次走马帮的心情。

终于到了可以“开亮(露宿歇息)”的开阔地。马锅头卸下背后背着的那口锣锅,准备支灶了。大家也都松了一口气,少年马脚子更是开心,一首悲伤的歌也被他唱得充满欢快的情绪:“身着大地头顶天,星星月亮伴我眠;阿哥赶马走四方,阿妹空房守半年。”大家都笑了。在歌声、笑声中,喂马的喂马,搭帐篷的搭帐篷,捡柴火的捡柴火,做饭的做饭……

晚饭过后,已是繁星满天。大家围着篝火闲聊,马锅头给少年马脚子讲了马帮行业祖师爷“罗哥”的传说:骡马正是这位叫罗哥的青年猎人驯服的,后来罗哥又化身成马帮煮饭用的锣锅。

马锅头说:“知道吗?领路马的头上那面镜子,可以照出前路的危险并化解掉;白天我背后背着的这口锣锅,是我们整个马帮的生活。”

这是茶马古道上再寻常不过的马帮生活场景。曾几何时,这样的马帮队伍数之不尽,他们日出而行、日暮而歇,他们风餐露宿、走南闯北。马背上驼载着茶叶、盐巴、药材和粮食等,不知要翻过多少高山,穿越多少密林,也不知要走过多少崎岖野道、烟瘴之地;一路上等待他们的还有豺狼野兽和贼盗土匪……而在不知不觉间,顺着这些遍布中国西南部的细如羊肠的山道,每当听着渐近耳侧的哒哒马蹄声,人们就会知道:茶叶来了。

茶马古道上,最重要的是人、马和货物,货物中最大宗者当然是茶叶。因此,盛产滇茶普洱的思茅(即普洱市)、西双版纳等地区是茶马古道滇藏线的起点,而盛产四川蒙顶茶的雅安则是茶马古道川藏线的起点。滇藏线所经之地是丽江、大理、香格里拉、德钦、芒康、察雅、昌都等;川藏线所经之地是康定、理塘、巴塘、芒康、左贡、昌都等。到了昌都,两条线交汇,之后到达圣城拉萨,再经日喀则的亚东口岸转向尼泊尔、印度,甚至欧洲等地。这只是两条主线,其实茶马古道线路密密麻麻,遍布整个大西南地区。

如今的茶马古道是一条历史文化之路,一队队驮茶运盐的马帮也已消失。然而在古时,茶马古道首先是一条商路,因为没有商业利益就不会有马帮,而没有马帮就不会有“茶马古道”和马帮文化了。马帮是因为茶叶(最重要的商品是茶叶)而产生的,是因为不安分、敢冒险的商人们要把茶叶运出深山而产生的,而茶马古道也是“因商而辟,因商而兴,因商而得以流传”的。

在尚未出现马帮之前,在马帮还未进入云南或四川茶乡之前,这两个地方的茶叶大都是当地人自己消费的,尤其是云南思茅、西双版纳,因地处深山之中,路途上又有峭壁大涧,想把茶叶运出去是极难之事。关于云南普洱茶因为受交通条件、运输工作等因素制约而不能运出的记载在唐代就有,“茶出银生城界(即思茅、西双版纳)诸山,散收无采造法,蒙舍蛮以椒、姜、桂合烹而饮之”。由于运不出去,茶叶只好由当地人自烹自饮,但还是有大量茶叶待沽山中,最终白白浪费掉。

总有道路会被踏出来,纵使高山深涧也无法阻挡,更无法隔绝。如果稍微了解西南的历史,就会发现自然环境的隐蔽并没有使当地人的心灵遮蔽,当地的文化仍是开放、包容的;你当然还会知道当地人选择马作为运输工具再自然不过,因为云南、四川等地在古代本就多马,另外距离盛产马匹的藏区很近,所以也有不少马是用茶叶跟藏人交换来的。就这样,越来越多的马帮出现在大西南的山山水水间:茶叶之路,由马蹄开辟出来;茶叶之路上那么多的繁华市镇,也由马背驮运来。

这段由人和马共同创造和书写的历史,持续了一千多年之久。据西双版纳《勐腊县志》载:“县内拥有驰名天下的普洱茶六大茶山之五座,易武、倚邦盛产茶叶……清乾隆至光绪年间,县内茶叶年产量上万担,每年运输茶叶的牛、马达数千头,雨季过后,要到墨江、思茅、景东、江城等县雇大批马帮进行运茶外销。”《续云南通志长编》载,民国年间“滇茶除销本省外,以销四川、康、藏为大宗,间销安南、暹罗、缅甸及我国沿海沿江各省……什九赖乎骡马,得资水道火车者不多。”甚至到滇越铁路(昆明到中越边境重镇河口镇,1910年通车)和滇缅公路(昆明到缅甸首都仰光,1938年通车)通车之后,马帮依然是云南重要的运输工具。直到解放后,马帮才为现代交通工具所取代,逐渐退出历史舞台。

第二天一早,马锅头最先醒来,他叫醒了所有的马脚子。他们在一阵清晨的鸟叫声中吃了早饭,随后将成捆成捆的茶叶装上马背,就又出发了。经过一夜安稳的歇息,少年马脚子的力气恢复了。看着眼前生机勃勃的山林美景,呼吸着带有露水的干净空气,他的心情大好,他又高声唱道:

“走吧!轻轻地跟着马帮,不要停下脚步,这是一次愉快的旅行。穿过坪坝,翻越大山,趟过激流……去结交他乡和异样的人群。为何大地如此广袤?上天有照耀今天的太阳,还有辉映古人的月亮星星。海阔天空的乐土之上,诉说的都是茶味人性。无论发生什么,属于我们的都是快乐欢欣。”  

关键词:红木,红木家具,古典家具,马帮,茶马古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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